视频为年央视走进科学栏目的一期节目,内容运用其独有的述事手法来介绍一例黑热病诊断和治疗的情况,情节引人入胜,跌宕起伏,时长22分钟。
黑热病看似离我们遥远,但在世界范围内,黑热病仍在持续发生,我国也有散在病例出现。
如果忍受不了视频效果的,可以看看下面所附的详细视频解说文字。
主持人:观众朋友好,欢迎收看《走近科学》。前不久,在西安医院发生了一件怪事。儿科主任刘晓红这天一大早来到实验室,到显微镜下看一份骨髓样本。但是,她突然发现骨髓里的红细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。再仔细一看,刘晓红不由大吃一惊。竟然是虫子!这是怎么回事?骨髓里怎么可能长虫子呢?这些虫子是从哪儿钻来的呢?
做这份骨髓穿刺的是一个才一岁零三个月的小女孩,叫李田田。入院时就已经发烧两星期了,做过各种检查却始终查不出病因。医生建议做骨髓穿刺,确诊病情。骨髓穿刺,要用特制的穿刺针头,抽取少量的骨髓液,非常的疼痛,眼看这么小的孩子,就要吃这么大的苦头,不但是孩子的父母,就连医生也都觉得心疼。
西安医院儿科副主任刘晓红:他来的时候一岁三个月,就会叫阿姨、奶奶、嘴比较甜,一见人就叫,然后自己要是吃东西怎么的,就愿意给别人一块来分享,非常非常可爱的小姑娘。
田田的爸爸李政在四川阿坝州打工,妈妈屈春霞留在陕西宝鸡市老家带孩子。两个星期前,小田田突然发起了高烧,屈春霞赶医院。诊断是上呼吸道感染,很常见的儿科疾病,打两针吃点药就好了。但是没想到,不管用什么样的退烧药,用什么退烧方法,体温却一直降不下来。每天都要发两次高烧,一直烧到了40度!
屈春霞:从早到晚就不停给她量温度,直到最后看到那个温度表我都害怕,我自己都看不清楚,烧到40多度,我自己眼睛都看不清楚多少度了,脑子里好像说不出那种感觉。
连着半个月,屈春霞抱着田田,医院,却还是确诊不了到底是什么病。每次发烧过后,孩子嘴脸乌青,手脚冰凉,床单都被汗水浸透了。屈春霞看在眼里痛在心里。就是大人也禁不住这样每天40多度的高烧啊,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刚会呀呀学语的孩子呢?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自己该怎么办?又该怎么跟远在天涯的丈夫交待呢?
屈春霞:也有好多朋友说,你看孩子发烧最容易烧出各种病,怕是脑子会烧得不好了,怕有那种后遗症。我们都考虑过,就跟我老公就说,反正孩子是什么样的后果,我们都可以承受,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就行了。
最终,屈春霞实在撑不下去了,她给丈夫打电话,告诉了孩子的病情。李政急忙从四川赶了回来,两个人带着孩子,连夜赶往西安医院。刘晓红接诊以后给小田田做了全面的检查。发现她不仅发烧,肚子还很大,这是肝脾肿大的征兆。一般得了败血症和白血病,都会出现这样的症状。难道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,竟然会得上这些病吗?
屈春霞:大夫说,像发烧能写上一本书,她这个病是一个谜语,要排除各种各样的病,像白血病,它也是发烧,败血症,还有好多好多坏病都是要排除的,除了担心孩子以外,还有那种精神压力,把人吓得,一会儿一个大夫过来查,这个孩子不排除败血症,当时把人都要吓死了。
主持人:恐怕大多数为人父母的都经历过,深更半夜孩子突然发烧,于是就吓得不得了,医院,或者到处找退烧药。其实,发烧是人体抵抗外来疾病的防卫战斗。我们身体里的白细胞,在体温升高到39度的时候,才开始大量的吞食细菌。只要不烧到41度,发烧是不会破坏大脑和其他器官的。所以,孩子出现暂时性发烧,父母大可不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担心脑子烧坏,或者烧成耳聋,就病急乱投医,用一些民间的偏方或者退烧药,而是要听从医嘱,用现代检验方法查找病因。医学上把持续两周以上不明原因的发烧,称之为FUO,也就是发热待查。引起FUO的病因很多,目前估计最少有多种,这其中不排除恶性肿瘤。只有通过做骨髓穿刺才能最终确诊真正的病因。但是,医生怎么也没有想到,骨髓穿刺没有发现白血病的迹象,反而看见了虫子!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?
一个病人的骨髓里发现了虫子!这个消息很快传开了。院领导立即组织专家,到实验室,集体会诊。但是,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得出来,这到底是什么虫子?翻遍了图谱,也没有能找到对号入座的寄生虫。这可真是奇怪了。这时,刘晓红提出来,应该让自己的老师,65岁的老教授韦俊也参与进来,他已经从医40年,临床经验丰富,说不定就能一眼认出来。没想到,韦教授来了,也一样不认识。但是,他听了介绍以后,却想起了50多年前的一桩往事。
西安医院儿科指导顾问韦俊:上小学的时候,我们村有一个小孩就是发烧,开始还能上学,以后就不能上学了,就是很瘦,皮包骨头,肚子很大,肚子很大,她也不去上学了,结果一听大肚子,没人敢到他家里去,没人敢跟他接触,玩了,隔了一两年这个小孩就死了。
当时,韦教授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病,以后也没有接触过类似的病例,在儿科用的教科书里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。但是,在对小田田认真检查以后,韦教授惊奇地发现,小田田的病和自己50年前见到那个孩子的病非常相似。也是发烧,肚子大,病理表现一模一样。虽然一时也无法准确界定。不过既然是骨髓里面发现有寄生虫,还是应该咨询一下研究寄生虫的专家。他建议请自己的指导老师,80多岁的张慧如先生亲自来看一看。
西安医院原寄生虫教研室主任张慧如:韦大夫他叫我去看,我们住邻居,他叫我去看,我一看,黑热病!
黑热病!这对大家来说还是个新名词。但是,医生查阅资料才惊讶地发现:原来黑热病在人类历史上可是大名鼎鼎。最早是英国人利什曼和杜若文发现,医生看到的骨髓里的虫子,就叫做杜氏利什曼原虫,是黑热病的根源。人体内有一种专门吞噬病菌的细胞叫做巨噬细胞。偏偏原虫就是寄生在巨噬细胞里面,大量繁殖,顺着血流运动,攻击骨髓和内脏。18世纪,黑热病传入中国迅速蔓延。年到年这十年间,黑热病曾经爆发流行,在广大农村瘟疫流行,死尸无人掩埋,有些村庄甚至无一户幸免。解放初,做过流行病学调查,全国有16个省,个县发现有黑热病,感染人数达到53万人。当时,南有血吸虫病,北有黑热病,成为危害人民身体健康的两大杀手。
张慧如:黑热病不过长江,血吸虫病不过长江。血吸虫病不向北跑,黑热病不向南跑,为什么,因为它的传播媒介不一样,这个是白蛉传播的,适合于北方的环境,适合于白蛉,而血吸虫是钉螺传播的,它只能在南方,使到北方气侯就不适合。
中华白蛉,是黑热病唯一的传播媒介。它只有普通蚊子的三分之一大小,也是靠吸血来繁衍生存。中华白蛉叮咬健康人后,把原虫注入到人体内,和巨噬细胞结合,造成发热、肝脾肿大等症状,这就是黑热病的传播途径。没有中华白蛉,黑热病就无法传播。但是,在陕西省,已经整整50年没有发现中华白蛉的活动了。小田田是怎么得上这种病呢?经过仔细询问了发病经过,刘晓红终于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。
西安医院儿科副主任刘晓红:这个爸爸在四川的阿坝州打工,这个孩子在6年的6月份到年的元月份,孩子和她妈妈一块去看了她爸爸去,所以孩子整个7个月的时候就在阿坝州生活了。大家也都上网查了一些相关的资料,后来就发现了,在那个阿坝州,最近几年,有黑热病散发。
主持人:50年来黑热病为什么不见踪影呢?原来,新中国成立后提出要消灭血吸虫病、疟疾、丝虫病、黑热病、钩虫病这“五大寄生虫病”。经过调查发现,中国当时有三种黑热病,一种叫人源型,就是从病人到健康人的传播;一种叫犬源型,就是从病犬到健康人的传播;一种叫自然疫源型,就是野生动物到人的传播。但无论哪一种都是靠中华白蛉吸血来传播的。中华白蛉一般飞行能力很差,终生活动范围只有几十米,而且生命力很弱,一般的杀虫剂就可以杀灭。50年代,全国范围内开展爱国卫生运动,应用杀虫剂扑灭中华白蛉。同时在疫区组建打狗队,扑杀病犬。而且临床上应用特效药,治愈以后就具有终生免疫能力,不会复发。到了年,我国宣布基本消灭黑热病。时隔半个世纪,黑热病为什么又突然死灰复燃呢?小田田又是怎么感染上这种病呢?为什么只有小田田受到攻击,而爸爸妈妈却安然无恙呢?
为了最终确诊病情,医院和当地科研机构联系了解,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原委。原来,中华白蛉并没有被彻底消灭,在甘肃南部、四川北部山区以及新疆荒漠等地还有极少数的存在。当地的黑热病主要是自然疫源型,原始宿主是哪一种野生动物,目前尚未查明。自然疫源型又叫婴幼儿黑热病,主要攻击三岁以下,免疫功能比较弱的孩子。小田田是6年六月份到阿坝州,一直到年元月份才离开。而当地中华白蛉活动最频繁的时候正好是6月到9月!也许,当时小田田被中华白蛉叮咬,只是皮肤上留下了一个小红点。但是,谁也没有想到,黑热病的原虫已经悄悄进入到她的身体,等待着爆发的时机。
四川省健康教育研究所所长曹昌志:半年以后,开始主要是发热,然后肝脾肿大,然后很多白血病的症状都是作用在它的血相,比如检查的时候,它的血项跟白血病比较类似,特别是骨髓项,巨噬细胞对白血病很类似的,所以这一点上很容易误诊。
医院查询资料得知,葡萄糖酸锑钠是治疗黑热病唯一的特效药,但是,医院都没有这种药。而且,黑热病绝迹50年,连药厂都早已经停产了。只有近年应一些地方性防疫部门要求,恢复过小批量生产。但天下之大,上哪儿去找这种药呢?而这个时候,小田田在又一次发烧以后,竟然开始出现了昏迷。谁也不敢肯定,这个才一岁多的孩子,还能抗得住下一次40多度的高热吗?
屈春霞:那种心情就觉得,如果你这个人在我跟前的话,我情愿给你跪到底下,然后给我孩子把那个药用上,就觉得好像看到一个希望。
医院研究决定设立热线电话,联系全国各地媒体寻找救命药。终于,好消息传来了!千里之外的成都电视台,意外查询到四川省疾病控制中心有这种药!但是,当记者赶到以后却遇到了麻烦。专家说,为了保证不会用错药产生副作用,必须要采集患者的血样,和骨髓的涂片送到这里,查出有黑热病的抗体以后,才能发药。
刘晓红:我一听消息我就急了,你说要把骨髓拿过去,还要把孩子的血拿过去,当时我们给孩子抽血,我们基本上限制了,因为本身就有贫血,病又这么重,一滴血就很宝贵的,你把血要送到那去,我想这多耽误时间。
医院立即和疾病控制中心联系,送去了小田田骨髓涂片的传真件,经过专家确认,小田田确实得的是黑热病,终于决定可以免费提供药品。但是,这时已经没有从成都到西安的航班了。第二天的飞机票也早就售空。而小田田的情况危急,说不定就拖不过第二天的高烧了。当即,成都电视台决定,派人星夜坐火车,赶赴西安,给孩子送去救命的药!
屈春霞:在病房里等,给他看那个表,因为11点多要到,数针针,数秒秒,在那等,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长,就感觉立马想看到那个药似的,特别紧张。
6年2月15日13:00,在火车站西安医院的医护人员早早的就等候在这里。终于火车来了,小田田的救命药也来了。满满两盒葡萄糖酸锑钠,带来了激动人心的希望。孩子有救了!当场检查药性以后,医院!
6年2月15日13:30分,此时此刻,小田田又开始发烧了,眼下所有人都正等着药的到来。一般对黑热病,都是采用6天打6针,而这次,四川省疾病控制中心一下子就提供了11支针剂,同时写了详细的说明。随着第一支针剂注射进孩子的体内,所有的人都在忐忑不安的等待着。
6年2月15日17:00小田田的体温降到了正常值,生命体表趋于正常。
小田田的病终于痊愈了。这些日子,不但对孩子和父母是一场磨难,对医生来说,也是一次考验。西安医院还为小田田,组织了专门的欢送仪式。乍一离开这些日子朝夕相伴的小田田,医生们都还有些留恋。但是,看着小田田又恢复了活泼,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甜甜的。
刘晓红:走的时候还是叫奶奶,奶奶,走的时候还把我亲了一口。
屈春霞:我觉得一家人在一起,健康比什么都重要,快乐比什么都重要。
主持人:看到小田田痊愈出院了,一家人其乐融融,我们也由衷的替他们高兴。但是这件事情仍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,随着全国性的人口流动和边远地区开发建设步伐的加快,一些原本已经销声匿迹的疾病,悄悄的死灰复燃,甚至出现爆发流行,都是可能的。我们大概都不会忘记抗击“非典”的日子,那就是大自然给我们的一次警告。必须居安思危,加强疾病预防和控制,我们人类和疾病的斗争将永远的进行下去。
(视频文字来源于网络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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